迦陵频伽

AO3:Psammocharid

结霜


突发小短篇,透明人小赖与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击昏尼。


***


朴志训推开便利店的门,趴在门上的寒气顺势倒进他怀里,直往脖子深处钻,冷得人不停打哆嗦。今天他戴着口罩,眉眼用细框眼镜大致遮了遮,身穿朴素的厚实羽绒服,化作首尔街头随处可见的男性青年。但仍不太放心,他多疑地四下探了探,确认周围无人蹲守,行踪未被察觉,才大着胆子,手握一罐啤酒,往公园的小径方向悄然离开。

玻璃门尚未闭合,赖冠霖趁势钻了出来,跟在他身后。

他一路从宿舍跟至这里,尾随朴志训绕过七八条偏僻逼仄的小巷,不仅对方浑然未觉,路人们也看漏了眼。两个正当红男团成员,大摇大摆行走于白日之下,呼吸了近一小时新鲜空气,不得不说是个奇迹。

奇迹是有其成因的。

哪怕他走进地铁站也没关系。夺走众多少女心的外国忙内,悄悄化作了透明人。

似乎从意识朦胧的幼年时代起,他就迷迷糊糊拥有了超能力。一种莫名其妙,并非那么帅气,让他从超级英雄梦中大失所望地清醒的能力。

全身透明化,可以做什么呢?男子汉行得端做得正,少年心性更是喜爱万众瞩目,他又不干偷鸡摸狗、违法乱纪之举。然而随后远赴韩国,幸运地飞速出道当了明星,这种可以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能力,忽然显山露水,让他挖掘到其价值。

比如你希望一个人静一静,比如你想体验人来人往的大街。比如现在。


冬日的首尔,云层低压,密不见光,灰黄地连绵向天际尽头。朴志训的脚步却显得轻快,他掌心向上,轻轻一托,接住几颗今冬的初雪。

“是初雪啊。”他感慨地呵了口白气。

赖冠霖脚步一顿,下意识想回句“是啊”。话未出口,猛然想起自己的状态,是具口不能言的沉默之身。好险,好险,他拍了拍胸口。

低温驱散了外出的人群。这种糟糕天气,逼不得已出门的人少,无聊到逛公园的人更少。小径边的长椅空空荡荡,静候客来。朴志训又往周围望了一圈,视线范围内没有别人出没,他才施施然坐在长椅一侧,食指撬开啤酒拉环,就地赏起雪来。

赖冠霖扶了扶帽檐,并不敢冒然上前去。即便身体透明,他依然能被触碰到,距离朴志训太近有些危险。


“那边有人在吧?”朴志训仰头喝了一口酒,突然发难道。

赖冠霖一愣。周围还有别人吧?迟疑对方所指是否为他,最终决定以不变应万变,静悄悄不作回答。

“说的就是你,奇怪的朋友,透明的朋友。”朴志训朝虚空招了招手,“跟了我很久吧,是不是私生?”

不等赖冠霖回答,他便无所谓地自言自语:“是不是都好了,来陪我喝酒吧。”

又舍不得转身离开,赖冠霖无法,只好挑了他身侧的位置,不发一言地坐稳。运动鞋踏在新雪,声音脆生生的,一路靠近。听见身侧的动静,朴志训转过头,颇为好奇地瞧了瞧,“真的是透明人呀。不方便说话么?”

不仅不方便说话,还不方便喝酒。赖冠霖想。

两人礼节性地沉默了一刻。

“你觉得偶像是什么呢?”朴志训仰起头,轻飘飘地扔来一句。

这是要找他谈心吗?赖冠霖犹豫着是否作答。人们面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,反而容易敞开心扉。他是不是抓住了志训哥难得一见的感性时刻?

“不方便说话呀,我把手机给你吧。”他调出备忘录,扔给一旁的赖冠霖,不当回事地打趣道,“如果有人偷拍就完蛋了,浮在空气中的手机……我会立马上热搜的吧!”

赖冠霖思考半晌,输入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朴志训明白他在回答哪个问题,笑了笑,说:“怎么说的是敬语啊。”


浮在空中的手机静止般一动不动。朴志训押了口酒,抬头注视不断降落的初雪,薄薄一层覆盖在地表,好似万物长出白霜。

他原本以为开口很难,然而那些话语像溪水一般潺潺流淌,自然而然地从喉咙深处倾泻出来。

“小时候总是很羡慕,有人气真好,被人爱真好。但站在这个位置才发觉……爱和期待是很沉重的。它明明是无形的东西,却能压得你直不起腰。你像一匹拉车的马,路上行人不停向马车投掷鲜花锦缎,你的脚步不能慢,要拖着一辆越来越沉的车,跑得越来越快。因为有许多许多马车,人们还能有下一辆,下下一辆,他们的爱好变得飞快,当他们把花和锦缎取走,你就一无所有了。”

朴志训很少一口气说这么久。他知道身旁有个人,但这不是一场交流,而是不会被打断的倾诉。

“偶像是什么?偶像受欢迎,是因为才华吗,歌声吗?还是演技呢?都不是吧。我们在作为一个人,向千千万万的人求爱。”

“但你不能要求人们的爱都是正向情绪。爱意泥沙俱下,有清澈干净的,也有疯狂肮脏的。但无从区别的是,所有的爱必有所求。他们将爱寄托在你这里,是想要收点利息拿回去的。”

手机屏幕出现一行新的信息:不是的。

“不是吗?……那你喜欢我吗?”

旧留言被删除,新的字符不疾不徐地出现,以一种坚定的速度。

“喜欢。”

“是怎样的喜欢?你喜欢的朴志训,是作为朴志训这个人,还是公司包装出来的偶像?”

未等身边人的回应,朴志训闭上眼。声音压得极低,几不可闻:“……人在摄像头下,是很难保持自我的。人们很容易遗忘,又永不会彻底忘记。一只摄像头外有数千双、数万双眼睛,他们在看,在逐帧保存。不能松懈,一瞬间的失神,一瞬间的变色,一瞬间的狰狞,都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,哪怕你以为它早已成为过去。”

“我总是梦见摄像头。梦见它在床头,它在半夜敲开门闯进来。它还会跟着我去影院,去天涯海角。它像个真实存在的神,无处不在。”

“好多双眼睛啊,时时刻刻都有人在看你。闭上眼也会察觉到视线。陌生人给你发奇怪的短信,换了多少次电话也没用。”

朴志训睁开眼,视线越过透明的栅栏,停靠在深绿色的景观植物处。或许曾与身边的朋友对上眼,他不清楚。这个人正在凝视他吗?

透明朋友急切解释道:我没有一直跟着哥。中途打错了一个字,匆匆忙忙地删掉改正,像个紧张过度的小结巴据理力争,十分具有喜剧效果。

“哥?是个男生吗?”朴志训笑着问道。

对方赌气似的没有回应。

“有时候想把偶像当一份单纯的工作,上班练习,表演,时而出差,拿得到钱,这就行了。但你站在舞台上,那么多粉丝,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,山呼海啸喊着你的名字,甚至对视一眼便欣喜若狂。你就会又高兴,又恐惧。偶像贩卖自己,贩卖自己的生活,可实际上贩卖的永远不是自己,而是照着自己的形象打造的一尊雕塑……”

“哎呀,我在说什么呀,是喝醉了吗?”朴志训晃了晃铝罐,实际上水位线并未下降多少。

他又喝了一口,才轻声呢喃:“别喜欢我了,我要分成好多块,给好多好多人……我不能给你比别人多的分量……”

手机屏幕终于有了动静,朴志训仿佛能看见对方按动键盘:我会一直喜欢你的。


“一直吗?”

朴志训试探着往身旁靠,直到头发触碰到柔软的布料。他便放心地将重量压向对方。棉布表面被冬风吹走了温度,皮肤与之相接,却能感受到衣物底下传来的、人的体温。这具仿佛由玻璃打造的透明身体,你会认为他是冰雕,是雪原的堡垒,但他触碰起来是热的,柔软的,粗糙的。

他将头靠在了那个人肩膀的位置。

“好高呀。”朴志训感叹,“朋友,仍然不打算现身么?”

屏幕硬邦邦地扔给他一句回复:不打算。

“哦——”朴志训拉长音调,喝光了最后一口啤酒,舒爽地呵出一口气。随着白雾迅速消散在空中,无影无踪。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斥责:

“赖冠霖,你傻不傻?”

紧靠的手臂几乎同时僵硬了,朴志训变成恶作剧成功的顽童,畅快地笑出声来。沉默的人叹了口气,半真半假地抱怨道:“真狡猾啊……哥。”

“你当随便一个人,都能同我坐在一起喝酒吗?”朴志训说。

 

他的手被一团火热而坚实的空气包围了。那团空气长出了五指,是双又大、掌心纹路又深的手,干燥有力。他摸到了手背柔软的青筋,剪得与指尖平行的指甲。

“还不现身。”

他能想象到赖冠霖低下头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眼睛弯成一条缝,然后隔壁果然传来饱含笑意的低语:“刚听完哥的心事,总觉得,很不好意思。”

好吧,好吧,都既往不咎。那,若是玻璃呵气成雾,我的心意呵在你身上,会不会结霜?

朴志训早就得到了答案,那个男孩的心思比玻璃更剔透。在他看来,大好风光一览无余,几近透明。但他仍要询问,他需要一句切实的定论。

请你给一个肯定的答复。

 

-END-


电脑快没电了,写得乱七八糟,大家随意看看吧……

仔细一看都是新入坑关于偶像的胡言乱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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